第二百二十五章_袋中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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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五章

  那瘦子便是他口中的“公爵”,断喝道:“行了,你们说够了么,他是我的嘉宾,你们休得再放肆,若再想动手,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!”车内登时噤声,公爵转头扫了众怪一眼,至后眼光停在纪子修身上,淡淡地问:“为何不肯帮我一把?”纪子修喘息得定,厌烦道:“少废话!我为何要帮你呢?你杀了我的同伴,还把尸首这般……这般扔在我眼前,你……你他妈的到底是何居心?妖怪!干脆点,快快把我杀了,给我个痛快,我还承你情!”那黑猫躺着不停呻吟,听到纪子修语声亢奋,不禁震动心脉,大声咳嗽,咳得上气不接下气,咳得三十多下,哇的一口,吐出一大滩黑血。众人鼻端登时一股腥臭刺鼻,其边上二怪忙轮流抱住她又是摇晃又是叫喊,急得满头大汗。

  公爵不置一词,只是面上呆板僵硬的肌肉,一阵阵抽搐,显已心神激荡。车行辚辚,纪子修望出去一片阴霾的雪野,分不出东西南北,不知车子开向何方,但隐约可见积雪下草木渐多,想是已离荒漠。车内群怪的哭喊声刺耳锥心,纪子修心口烦闷,难受至极,冷汗如浆,浑身抖颤。黑猫却呻吟不止,一声凄厉过一声,揪人心魄,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和胖子,物伤其类,嚎啕大哭,如丧考妣。纪子修不料恶怪竟也有如人情悲伤之一面,听来看之,触景生情,却也望着死去的马生贵洒泪伤悼。

  他与马生贵萍水相逢,但两人皆是当世英雄,惺惺相惜,早已推心置腹,肝胆相照,便知相处半天,已赛如过命的交情。车内纷纷乱乱,凄凄惨惨切切,好不伤怀,黑猫挨了一个时辰,炎毒炽热,灼烧之处,起泡腐坏,延及全身,再难撑持,尖叫一声,其厉穿云,震得纪子修耳鼓欲裂。叫唤过后,黑猫便不再有动静,尸身转瞬发黑,晃眼通体变得犹如黑炭,却保持形态栩栩。纪子修瞥眼之间,看似黑猫是用煤炭雕刻的雕像,叹为观止又感鬼异逾恒。

  黑猫甫亡,公爵突然断喝:“停车!”汽车嘎然停下,公爵推开车门,一把抓起黑猫尸首,夹在腋下,突风冒雪,踏入混沌的雪野。余人跟着陆续下车,公爵下车也不走远,就在车边一簇灌木丛畔,将黑猫平放在雪地上,自怀内捧出一个枕头大的小匣子。一揭开匣盖,登时一道碧绿的光芒射出匣,笔直射入天空,其亮如电。纪子修乍见此光,面上寒风竟自猛然扑至,震得肤发凛凛,等风过寒消,再探首一瞧,匣内竟赫然是一团碧油油的火焰。火舌乱窜,与那夜看见的沙谷火焰,如出一辙。

  正错愕之间,公爵已将匣子放在雪地上,他直起身子,衣袖一拂,一股劲气直射入火焰之中。火焰里分出一道细细的绿火,宛如一根水线,向黑猫尸身上射去。火线着体便燃,火头很短,跳着热烈的、荡人心魄的舞蹈,赤焰亮得灼痛人眼,那业已焦黑的尸体,给绿火烧得滋滋发声,登时冒起白烟。再看匣子内的火种,竟然并未变小,窜跳之间,寒气森森。众人见焦尸倏乎裂为碎片,随着火势,片片扬起,每一小片霎时碎为尘埃,随风裹雪而逝。火星碧绿,散开时竟变金黄,灿然辉煌,遇风消散,漫天雪白,其景渐变,恍如极乐之景,看得纪子修呆若木鸡,反不觉得风雪之寒了。不消一盏茶的工夫,焦尸化尽,天地之间好似从未有过黑猫这一号。

  公爵又教兽人将车上马生贵的遗体抬出来,亦以绿火如法烧化,一点燃残体,他便将匣子盖上,珍而重之,收纳如初。纪子修爬在火堆边恸哭了一场,站起身子之际,突然站脚不稳,往左侧一倒,手掌自然而然捺在一名大胖子肚脐眼上一寸七分之处。旁人看来,他伤痛过度,头发晕站不稳,亦属寻常,可那胖子迅即面现痛楚,呲牙咧嘴,脸颊上肥肉抽筋,簌簌发抖。又一睒眼之间,胖子全身痉挛,抽搐之下,身躯异变,猛然喀喀乱响,骨断筋折,竟自变身成一头硕大河马。原来是个河马人,身子之大,暴增数十倍,与那夜的犀牛怪变形之时的情景异曲同工。

  众兽人惊叫声惊心动魄,但见那河马怪张开巨口,口内竟自喷出一团团黑烟,热气蒸腾,众人纷自狂退数十步趋避。不一会儿,河马一双斗大的血红眼睛里,也狂喷起火焰来,连盘大的板牙,亦变得焦黑酥脆。河马吃痛不过,大头甩处,烧焦的牙齿粉碎化灰,随风消散。众怪懵然震愕,混乱之中,不提防纪子修身子一弹,如流星赶月,嗖的一声,迳射向汽车驾驶座。驾驶座上开车的胖子并未下车,正伸长脖子极目张望混乱之因,纪子修说到便到,即令兽人这般神速之物,亦措手不及。

  说来话长,当时只在电光石火一瞬间,纪子修飞扑汽车之时,双掌相合,已凝掌力渐渐积蓄,人借奔势,突然间大喝一声,便如一座大湖在山洪爆发时储满了洪水,猛地里湖堤崩决,洪水急冲而出,一齐朝驾车的大胖子推去。他这一招凝聚火龙神功至高绝艺之力,兼具十龙十象,世上原无如此大力。车窗玻璃砰然震碎,大胖子不遑有此一变,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目前,强劲的内力到处,喀喇喀喇喀喇……大胖子的腕骨、臂骨、肩骨、肋骨立时一齐折断。强大的气劲压得胖子连血也喷不出来,眼看当场就要给压成一团模糊的血肉、一块硕大无朋的肉饼子,惨祸迫于眉睫。不料正当纪子修手掌将触及胖子手臂,倏然后领一紧,身子登时无从借力,腾的往后飞飘数丈,竟自离车越来越远。他不遑多想,内力倾力而出,双掌合拢处,蓬地一声闷响,一团蓝印印的火焰,如星丸疾掠,迳射向驾驶座。

  车外众怪眼见此景,惊恐大叫让胖子躲避,大胖子脸上惊悚无已,还来不及挣扎起身,冷不防一颗西瓜大的火团袭到,吓得张开了大嘴,来不及开车门逃遁。那火团老实不客气,烘的一下,钻入了胖子的口中。火球入体,循食道下坠,众怪但见火光竟透过胖子皮肉骨骼,光耀灼眼,如线而下,火球过处,怪物躯体成炭。大胖子连变身都不及,已自烧焦,众怪看得一清二楚,火球延至胖子肚子,猛可里暴涨,腾的一声,驾驶座内熊熊大火燃起,庶几整部汽车亦轰然爆炸。

  那个石头眼睛的红发孩童并未下车,亦卷入爆炸的火团里,竟自痛得吱吱嘎嘎乱叫,其声彷如老鼠给猫咬住时候的惨叫一般。车窗早为爆炸的冲击波所震碎,孩童被火舌烧得身子乱蹿,却已无力爬出车窗。纪子修耳畔却响起更凄厉的语声:“你找死啊!”说话的正是公爵。原来公爵于纪子修攻击驾驶座之际,后发先至,拎起后领子,大拇指疾速点了大椎穴,纪子修登时全身僵直,动弹不得,而火球已发,继而车毁人亡,间不容发,公爵神鬼般身手,还是迟了分毫。

  燃烧的汽车顶骤然腾的爆起一团火,整个车盘自四个轮子上飞起,炸得稀巴烂。兽人怕火,纷纷掩面趋避,有的躲到山岩后,有的窜至岩壁顶……爆炸之后,烟火腾腾之间,那头一个被纪子修扶过一把的胖子竟已成一段焦炭,插在雪粒沙子里,而其面目体态,一如它临死前的姿势,栩栩如生,浑然雕塑。一派凄惨绝伦,竟是被纪子修的火龙掌力所烧死的。这些怪物自小生活一处,寝同榻食同席,连洗澡都是在一起,不分男女,情同手足。目下眼见同伴下场凄惨,物伤其类,伤痛欲绝,悲从中来,恶自胆边伸。一怪手指火场边两丈开外之处,众怪望去,但见公爵兀立当地,脚边直挺挺地躺着纪子修,一动不动。群情激愤,呜嗷哇啦,各色兽吼,一哄而出。十只兽人从三面合围上去,扑至纪子修身上,张口就咬,伸爪即撕。

  公爵大声呼叱,身法如鬼,甩手挡开三怪,三怪不敢硬撞,纷自后退。第四怪从下盘滚入,五怪六怪竞缠住公爵双臂,四怪七怪八怪乘隙滚入。四怪张开血盆大口,头瞬即胀大,黄毛尺长,迎风扬鬣,抖一抖就是一个貔貅之头。其吻伸得绝快,两排白森森的利齿合了拢来,喀喇一声,就将纪子修的头扯离了颈脖,满地印红脑浆和鲜血;七怪抓住纪子修双腿,八怪双爪扒开纪子修肚腹,两下用力,纪子修普通人的身子,焉能承受两大妖魔始祖的巨力,噗嗤一声,嘶啦啦五脏六腑横流,血雾如潮,登时将之开膛剖肚,上下肢体分尸。

  公爵一见纪子修给分尸,忙窜至貔貅面前,不容它咀嚼,甩手一撩,打了貔貅老大一个耳括子。其力甚巨,貔貅口一张,纪子修的头颅吐了出来,皮肉虽烂,所幸头骨形状宛然还在。公爵手上一松,群怪乘势回扑,绕开公爵,掠过其身畔,扑上纪子修尸身,疯狂乱咬乱扯。纪子修身子本小,不经它们一击,顷刻粉身碎骨。

  众怪搅起的碎肉破皮血水,沐浴着它们筋肉虬结、人兽参半的躯体,血浆如瀑,浸得怪物们个个殷红,浑身上下无一寸发肤不是猩红凄厉。它们尤不解恨,嚼着他的碎尸,兀自相互争抢撕咬,泄愤于一切揽得到、碰得着的物什,即令同伴相搏,擒攀摔跌,使出浑身解数,也要一宣愤恨。

  一个怪物摇身一变,晃身变成了一头四不像,长着鹰的头、狮子的身子、尾巴一条蛇,背生双翼,一口咬住身侧变为河马的怪物的面颊。河马人痛得踢腿撅臀,翻个身将鹰鹫怪压在身下。貔貅人咬野猪人;而野猪人则以獠牙撞巨猿人,将身高十米的巨猿挑起来,顶在空中,飞了半天,落地之后,屁股上多了两个碗大的创口。公爵对它们兽性之肆意,习以为常,看着它们相互践踏撕咬,浑若无睹……此时此刻,冰天雪地的沙漠戈壁上,山壁乱石隔断之间,隐隐约约,传来的兽吼,引来一些秃鹫。秃鹫看到场中混战,吓得扑翅乱窜,一个俯冲栽下来,愣神之间,又折而上天,鸿飞冥冥,逃之夭夭。

  飞禽惊惧至斯,连半空飞溅的内脏血肉亦不敢叼,落荒而逃,纪子修最后一点听觉,也只捕捉到兀鹰凄厉恐慌的鸣声,回荡天宇。其后一阵剧痛,一片漆黑,就甚么也不知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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