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辞职 1_政法委书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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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辞职 1

  雨越下越大,街上的积水淹了半个车轮,尽管雨刮器扫得飞快,但前方还是十分的模糊。

  法院坐落在县城江边的一个山腰上,用了十多分钟我们的车子才开进法院的大院里。车还未停稳,透过车前玻璃,清楚地看到一条很大的横幅标语悬挂在办公楼下,白布上面用黑字写着“还我血汗钱!”。贾锁柱一拍大腿说:“糟了,肯定是又有群众上访闹事了。”

  我打开车门正要下去,贾锁柱一把抓住我说:“书记,你不要下去,被他们包围了就很难脱身了。”

  我毫不犹豫地说:“群众上访责任肯定在法院,我作为县委领导不能视而不管哇。”

  贾锁柱松开手叹口气说:“没见过像你胆子那么大的常委。”

  走入办公楼,只见走廊上坐满了人,看样子他们都是从乡下来的,一个个脸色憔悴,目光无神,裤子都湿了一半。我蹲下身子问:“大雨天你们这么多人来法院干什么呀?”

  一个脸上长很多老人斑的男人说:“讨血汗钱。”

  我说:“谁欠你们的钱?”

  老人斑说:“县政府欠我们的钱。”

  我说:“你们应该到县政府去要钱才对呀。”

  老人斑说:“法院不强制执行,我们怎么要钱?找谁要钱?”

  我说:“你们申请强制执行不就行了吗?”

  老人斑歪歪嘴说:“你说得很简单,我们申请几回了,法院就是不肯强制执行。”

  老人斑不容我插话又说:“输了官司不还钱,县政府是最大的无赖。社会乱成这样子都是政府造成的。”

  这时,一个理光头,大约五十多岁的法官从厕所里走出来,见到我就连忙说,他们已经闹了半年了,每次都是下雨天来。因为他们知道,下雨天法院的领导一般都在办公室。那法官我认识,名叫宋时空,曾到政法委找过我,要求调到检察院。

  贾锁柱说:“他们为什么这样做?”

  宋时空说:“他们是江边村的农民,五年前县政府和外商在江边村合资建了一个水上乐园,由于资金不足,县政府号召村里的农民集资参股,建成后归本还利,营业两年后利润五五分成。谁知,乐园没建成外商就携款逃跑了。村民认为这都是官商勾结造成的,一气之下把县政府和外商告上了法庭。村民虽然赢了官司,但钱追不回来了,因为法院不敢对政府强制执行,因此案子拖了几年还是不了了之。为此农民很气愤,经常成群结队上法院静坐示威。”

  贾锁柱说:“如果法院强制执行情况会怎么样?”

  宋时空说:“法院有什么办法,政府是我们的父母官,法官是靠政府发工资才能生活下去的,法院敢把政府的账号封了吗?把政府的办公楼卖掉还债吗?”

  我说:“案子总是要结的呀。”

  宋时空擦擦眼睛说:“当然要结,政府慢慢还呗,五十年一百年总可以还清的。也许以后经济大发展了,几年就可以还清给农民了。”

  法官一说完,我们就转身上楼。由于群众坐满了楼道又都不让路,我们每走一步都十分的吃力,两腿好像走地雷阵似的,到了五楼就已经汗流浃背了。

  院长办公室门口坐着几个人,他们好像铁了心要等到院长似的,竟然席地而坐下起象棋来。旁边站着两个木头般的法警,大概是为了防止他们砸门抢东西来站岗的吧。有个认识我的法警主动迎上来,压低声音说:“书记,大雨天你亲自来视察工作,真是辛苦啊。”

  我点点头,直接走上去推吴院长办公室的门。

  法警赶紧用身子挡住去路,又将嘴巴贴近我的耳朵悄悄地说:“吴院长在楼顶工具保管间里。”

  我极小声地说:“不在办公室待着跑到保管间去干什么?”

  法警回头看一眼群众又压低声音说:“他不敢在办公室啊,我现就带你去见他!”

  在法警的带领下,我们来到楼道左侧拐弯处,顺着固定在墙上的钢筋爬梯小心翼翼地爬上楼顶。这时雨停了,天空一片晴朗,我突然有了一丝突出重围的感觉,但那感觉只一瞬间就消失了,因为我惊奇地发现,楼顶两边竟然架着两支重机枪,黑糊糊的枪口直指前方。法警见我很惊奇的样子就解释说,前三位院长都被纪委查过,为了辟邪,吴院长特意花钱请人用生铁造了两把重机枪放在楼顶上,顶不顶用就很难说了。

  贾锁柱说:“想不到吴院长还信这个。”

  法警脸有难色地说:“现在法官都成了高危行业了,不能不防呀。”

  据群众反映,县里科以上干部绝大部分都相信风水,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信仰肯定出了问题。

  保管间坐落在楼顶的中间,实际上是一间并不很大的木板房,房门右侧上方插着一块木牌子,上面用黑体字写着“停尸房”三个字。法警见我看着木牌子发笑,也笑着介绍说,这字是吴院长写的,吓唬老百姓呢。

  法警轻轻敲了敲木门说:“院长,书记来了。”

  法警的话一落,房子里“咣当”响了一下,好像有铁器落到地面。一会儿木门开了,吴院长伸出头来,看见是我就抱拳说:“哟,是书记呀,对不起,对不起,我的工作没做好,真的没做好,给县委县政府丢脸了啊。”

  我说:“堂堂‘克林顿总统’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?”

  吴院长说:“没办法,真是没办法呀。”

  吴院长弯腰拾起丢在地上的茶杯说:“我以为老百姓摸上了来了,吓了我一跳,连手上的杯子都掉地下了。”

  保管间原来是法医存放验尸工具的,还算干净,但没窗口不通风,一部风扇在摇头晃脑地工作,地面上铺着一块青色塑料布,办公桌的后面放着一张简易木床,一股莫名的气味直扑鼻子。我不解地说:“你经常在这里办公吗?”

  吴院长说:“是呀,有人来上访我就躲在这里办公,他们要是不走,我干脆就在这里吃饭睡觉。”

  我说:“作为院长你总得要接待群众解决问题哇。”

  吴院长说:“那当然,碰上刁民我才这么躲的。”

  我说:“县领导和上级法院找你怎么办?”

  吴院长说:“县领导和上级法院领导的电话我都储存在手机里,他们来电话我肯定接。”

  我说:“一个法院院长落到这个地步,真是窝囊呀!”

  吴院长说:“何止是窝囊,简直是耻辱,天大的耻辱哇。”

  我指指地板说:“下面那些群众怎么办?”

  吴院长苦笑着说:“别管他们,下班前他们见不到我就会自动走的。每次都是这样。”

  我说:“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,案子总得要结,政府欠农民的钱也应该还呀?”

  吴院长摇摇头说:“有什么办法呢,现在县政府穷得工资都发不出来,拿什么来还呀。农民要法院强制执行。你说怎么执行,难道法院把政府大楼给拍卖了?法院是指望政府给钱过日子的啊,我们的官也是县政府给的,我们敢和政府对着干吗?农民骂县政府是最大的无赖,骂我们法院比旧社会的衙门还要黑,我听了内心很惭愧,农民没有错啊,政府欠农民的血汗钱怎能不还呢!”

  我沉思片刻说:“你找冯县长反映过没有,他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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